2010年4月30日 星期五

愛麗絲漫游奇境記 03一場會議式賽跑和一個長故事

  集合在岸上的這一大群,确實稀奇古怪──羽毛濕了的鳥、毛緊貼著身子的小動物等等,全都是濕淋淋的,橫躺豎臥的,顯得很狼狽。

  重要的是:怎樣把身上弄干,對這個問題,他們商量了一會儿。過了几分鐘,愛麗絲就同它們混熟了,好像老相識似的。你瞧,愛麗絲已經同鸚鵡辯論了好長時間了,最后鸚鵡生气了,一個勁儿地說:“我比你年齡大,也就肯定比你知道得多。”可愛麗絲不同意這點,因為愛麗絲壓根儿不知道它的年齡,而鸚鵡又拒絕說出自已的年齡,她們就再沒話可說了。

  最後,那隻老鼠──它在它們中間好像很有權威似的──喊道:“你們全部坐下,聽我說,我很快就會把你們弄乾的!”他們立即都坐下了,圍成一個大圈,老鼠在中間,愛麗絲焦急地盯著它,她很清楚,如果濕衣服不能很快干的活,她會得重感冒的,

  “咳,咳!”老鼠煞有介事地說:“你們都准備好了嗎?下面是我要說的最干巴巴的故事了,請大家安靜點。‘征服者威廉的事業是教皇支持的,不久就征服了英國,英國人也需要有人領導,而且已經對篡權和被征服都習慣了。梅西亞和諾森勃列亞(海西亞Mercia和諾森勃利亞Northumbria是英國的兩個古國。)的伯爵埃德溫和莫卡……

  “啊!”鸚鵡打著哆嗦。

  “請原諒!”老鼠皺著眉頭說,但仍然很有禮貌地問:“你有什么話嗎?”

  “我沒有啥說的!”鸚鵡急忙答道。

  “我以為你有話要說哩!”老鼠說,“我繼續講,這兩個地方的伯爵埃德溫和莫卡都宣告支持威廉,甚至坎特伯雷的愛國大主教斯蒂坎德也發現這是可行的……”

  “發現什么?”鴨子問,

  “發觀‘這’,”老鼠有點不耐煩地回答,“你當然不知道‘這,的意思。”

  “我發現了什么吃的東西時,當然知道‘這’是指什么。‘這’通常指一隻青蛙或一條蚯蚓,現在的問題是:大主教發現的是什么呢?”鴨子還不停地呱啦著。

  老鼠一點也不理睬,只是急急忙忙地繼續講:“……發現与埃德加.阿瑟林一起去親自迎接威廉,并授予他皇冠是可行的,威廉的行動起初還有點節制,可他那諾曼人的傲慢……,你感覺怎么樣了?我親愛的。”它突然轉向愛麗絲問道。

  “跟原來一樣的濕。”愛麗絲憂郁地說,“你講這些一點也不能把我身上弄乾”

  “在這种情況下,我建議休會,并立即采取更加有效的措施。”渡渡鳥站后來嚴肅地說。

  “講英語!”小鷹說,“你這句話的意思,我連一半都听不懂!更主要的是我不相信你自己會懂,”小鷹說完后低下頭偷偷笑了,其它一些鳥也都偷偷地笑出聲來。

  “我說的是,能讓我們把濕衣服弄干的最好辦法,是來個會議式的賽跑。”渡渡鳥惱怒地說。

  “什么是會議式賽跑?”愛麗絲問,愛麗絲本來不想多問,因為渡渡鳥說到這里停住了,似乎想等別人問似的,而偏偏又沒人問它。

  渡渡鳥說:“對,為了說明它,最好的辦法就是咱們親自做一做。”(由于你在冬天也許會想起來玩這种游戲,所以我占這里告訴你渡渡鳥是怎么做的。)

  前先,它划出個比賽路線,有點像個圓圈,它說:“具体形狀沒關系的。”然后,這一大群家伙就在圈子內散亂地站著,也不用說“─,二,三,開始!”而是誰想開始就開始,誰想停下,就停下,所以,要知道這場比賽的結束是不容易的。它們跑了大約半個小時,衣服大体上都干了,渡渡鳥就突然喊道:“比賽結束了!”听這話,它們都喘著气圍攏過來,不停地問:“誰贏了,”

  這個問題,渡渡鳥得好好考慮一下才能回答。因此,它坐下來,用一個指頭撐著前額想了好長時間(就像照片上莎士比亞的那种姿態),這段時間里大家都安靜地等待著。最后,渡渡鳥說:“每人都贏了,而且都有獎品!”

  “誰給獎品呢?”大家齊聲問,

  “她重當然是她啦!”渡渡鳥用一個手指頭指著愛麗絲說。于是,這一大群立即圍住了愛麗絲,胡亂喊叫著:“獎品!獎品!”

  愛麗絲真不知該怎么辦了,她無可奈何地把手伸進了衣袋,嘿!拿出了一盒糖果,真幸運,還沒給咸水浸透,她就把糖果作為獎品,發給了大家。正好每位分到一塊,只是她自己沒有。

  “可是她自己也應該有一份獎品啊!”老鼠說,

  “當然啦,”渡渡鳥非常嚴肅地回答,“你的口袋里還有別的東西嗎,”它轉向愛麗絲問道。

  “只有一個頂針了。”愛麗絲傷心地說。

  “把它拿來。”渡渡鳥說,

  這時,大家又圍住了愛麗絲,渡渡鳥接過頂針后兌嚴肅地遞給了她,說:“我們請求你接受這只精致的頂針,”它剛結束這句簡短的講演,大家全都歡呼起來了。

  愛麗絲認為這些事情全都非常荒唐,可是它們卻十分認真,她也不敢笑,一時又想不出許說什么話,只見好鞠了個躬,盡量裝得一本正經地接過了頂針。

  下步是吃糖果了,這又引起一陣喧鬧,大鳥們埋怨還沒嘗到味儿,糖就沒了,小鳥們則被糖塊噎著了,還得別人替它拍拍背。不管怎么說,最后,糖果總算吃完了,這時它們又圍成一個大圈坐下來,請求老鼠再講點故事。

  “你記得嗎,你答應過講你的歷史,”愛麗絲說,“作為什么恨……恨‘M’和‘G’呀,”她壓低聲音,說完了這句話,她怕說出貓和狗這兩個字惹老鼠生氣,于是只說出貓和狗兩字的拼音字頭。

  “我的處事是個結尾悲傷的長故事,”老鼠對愛麗絲嘆息著說。

  愛麗絲沒有听清這句話,她看著老鼠的尾巴納悶了:“它确實是根長尾巴,什么說尾巴是悲傷的呢?”老鼠講故事的整個過程中,愛麗絲還一直為這個問題納悶,因此,在她腦子里就把整個故事想象成這個樣子了:

  “獵狗對屋子里的一只老鼠說道:‘跟我到法庭去,我要把你控告,我不睬你的辯解,
  要把你審判。因為今晨我沒事干,所以我要跟你搗搗蛋。’
  老孔對惡狗說:‘這樣的審判,既沒有陪審員,又沒有法官,不過是白白浪費時間,’
  恩狗說:‘我就是陪審員,我就是法官,我要親自執法審判,我要判處你的死刑!’”

  “你沒有注意听,”老鼠嚴厲地對愛麗絲說,“你在想什么呢?”

  “請原諒!”愛麗絲似乎理虧似地說,“我想你已經拐到第五個彎了吧!”

  “我沒有彎!”老鼠非常生气地厲聲說。

  “你要個碗(彎)!”愛麗絲說,由于她總是熱心幫助別人的,因此就焦急她四周尋找,“哦,讓我幫你找找看。”

  “我不吃你這一套,你的這些廢話侮辱了我!”老鼠說著站起來就走。

  “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!可是你也太容易生气了!”可怜的愛麗絲辯解著說。

  老鼠咕嚕了─聲沒理她。

  “請你回來講完你的故事!”愛麗絲喊著,其他動物也都齊聲說:“是啊!請回來吧!”但是,老鼠只是不耐煩地搖著腦袋,步子走得更快了。

  “它走了,多遺憾哪!”當老鼠剛走得看不見了時,鸚鵡就嘆息著,老螃蟹趁這個机會對女儿說:“哦,我親愛的,這是一個教訓,告訴你以后永遠也不要發脾气。”

  “別說了,媽!你這樣羅嗦,就是牡蠣都忍耐不了。”小螃蟹耐著小脾气說。

  “我多么希望我的黛娜在這儿呀!”愛麗絲自言自語地大聲說,“她一定會馬上把它抓回來的!”

  “請允許我冒昧地問一下,那么,黛娜是誰呢?”鸚鵡說。

  愛麗絲隨時都樂意談論她心愛的小寶貝,所以她熱心地回答:“黛娜是我的貓,她抓老鼠可是好樣的,簡直想象不出來。嘿,我還希望你看到她怎么抓鳥的哩,她只要看見一只鳥,一眨眼就合把它吃到肚子里去的!”

  這話惹得大家十分惊慌,有些鳥急急忙忙离開了,老喜鵲小心地把自己裹嚴,解釋道:“我必須回家了,今晚的空气對我的喉嚨不合适。”金絲鳥發抖地對它的孩子說:“走吧!我親愛的,你們早該睡覺了。”它們全都在各种借口下走掉了。不久,又只剩下愛麗絲孤單單的一個人了。

  “我要是剛才不提到黛娜就好了!”愛麗絲憂郁地對自己說,“這里好像沒有一個喜歡她的,唉!只有我知道她是世界上最好的貓!啊,我親愛的黛娜,真不知道什么時候還會再見到你呢!說到這里,可怜的小愛麗絲的眼淚又出來了,她感到非常孤獨和懊喪,過了一會儿,總算听到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,她巴望地抬頭看看是誰來了,希望老鼠改變主意,回來講完它的故事。

愛麗絲漫遊奇境記 02眼淚的池塘

  “奇怪啊奇怪,”愛麗絲喊道,她那麼驚奇,霎時,竟說不成話了,“現在我一定變成最大的望遠鏡裏的人了。再見了,我的雙腳!”她俯視自己的腳,遠得快看不見了。“哦,我的可憐的小腳喲!誰再給你們穿鞋和繫鞋帶呢,親愛的,我可不能了,我離你們太遠了,沒法再照顧你們了,以後你們只好自己照顧自己吧!……但是我必須對它們好一些,”愛麗絲又想道,“否則它們會不願走到我想去的地方的,對啦,每次聖誕節我一定要送它們一雙新的長統靴。”

  她繼續盤算該怎麼送禮:“我得把禮物打成包裹寄給它們,”她想,“呀,多滑稽,給自己的腳寄禮物鼠這地址寫起來可太離奇了:

  壁爐邊擱腳攔杆上
  愛麗絲的右腳收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愛麗絲寄

  “哦,親愛的,我說的什麼廢話呀!”就在這一剎那,她的頭撞到了大廳的屋頂上。她現在至少有九英尺高了,她急忙拿起小金鑰匙向小花園的門跑去。

  可憐的愛麗絲!現在最多只能側身躺在地下,用一隻眼睛往花園裏望,更沒有可能進去了,於是她又哭了。

  “你不害澡嗎?”愛麗絲對自己說,“像你這麼大的姑娘(說得很對),還要哭。馬上停止,我命令你!”但她還不停地哭,足足掉了一桶眼淚。她還繼續哭,直到身邊成了個大池塘,有四英尺深,半個大廳都變成池塘了。

  過了一會兒,她聽到遠處輕微的腳步聲,她急忙擦幹眼淚,看看誰來了。原來那隻小白兔又回來了,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一隻手裏本著一雙白羊羔皮手套,另一隻手裏拿著一把大扇子,正急急忙忙地小跑著過來。小白兔一邊走.一邊喃喃自語地說:“哦,公爵夫人,公爵夫人!唉!假如我害她久等了,她可別生氣呵!”愛麗絲很希望來個人幫助自己,因此見到小白兔很失望。但是在小白兔走近時,她還是怯生生地小聲說:“勞駕,先生……”這可把兔子嚇了一跳,扔掉了白羔皮手套和扇子,拼命地跑進暗處去了。

  愛麗絲拾起了扇子和手套。這時屋裏很熱,她就一邊?著扇子,一邊自言自語地說:“親愛的,親愛的,今天可淨是怪事,昨天還是那麼正常,是不是夜裏發生的變化?讓我想想:我早晨起來時是不是還是我自己,我想起來了,早晨就覺得有點不對頭。但是,要是我不是自己的話,那麼我能是誰呢,唉!這可真是個謎啊!”於是她就挨個兒地去想和她相同年齡的女孩子,她是變成了她們中的哪一個了?

  “我敢說,我不是愛達,”愛麗絲說,“因為她是長長的卷發,而我的根本不卷。我肯定不是瑪貝爾,因為我知道各種各祥的事情,而她,哼!她什麼也不知道。而且,她是她,我是我,哎喲!親愛的,把我迷惑住了,真叫人傷腦筋。我試試看,還記得不自己得過去知道的事情。讓我想一想四乘五是十二,四乘六是十三,四乘七……唉,這樣背下去永遠到不了二十;況且乘法表也沒大意思。讓我試試地理知識看:倫敦是巴黎的首都,而巴黎是羅馬的首都,羅馬是……不,不,全錯了。我一定,一定已經變成了瑪貝爾了。讓我再試試背《小鱷魚怎樣……》。”

於是她把手交叉地放在膝蓋上,就像背課文那樣,一本正經地背起來了。她的聲音嘶啞、古怪,吐字也和平時不一樣:

  小鱷魚怎樣保養
  它閃亮的尾巴,
  把尼羅河水灌進
  每一片金色的鱗甲。
  它笑得多麼快樂,
  伸開爪子的姿勢多麼文雅,
  它在歡迎那些小魚
  遊進它溫柔微笑著的嘴巴。

  “我相信背錯了。”可憐的愛麗絲一邊說著,一邊又掉下了眼淚:“我一定真的成了瑪貝爾了,我得住在破房子裏,什麼玩具也沒有,還得學那麼多的功課。不行!我拿定主意了,如果我是瑪貝爾,我就呆在這井下,他們把頭伸到井口說:‘上來吧!親愛的!”我只往上問他們:‘你們先得告訴我,我是誰,如果變成我喜歡的人,我就上來,如果不是,我就一直呆在這裏,除非我再變成什麼人’……可是,親愛的!”愛麗絲突然哭起來:“我真想讓他們來叫我上去呀!實在不願意孤零零地呆在這兒了。”

  她說話時,無意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,見到一隻手上戴了小白兔的白羊羔皮手套,她奇怪極了,“這怎麼搞的?”她想,“我一定又變小了,”她起來步到桌子邊,量一量自己,正像她猜測的那樣,她現在大約只有二英寸高了,而且還在迅速地縮下去,她很快發現是拿著的那把扇子在作怪,於是她趕緊扔掉扇子,總算快,要不就縮得沒有了。

  “好險呀!”愛麗絲說。她真的嚇壞了,但總算自己還存在,因此很高興,現在,該去花園了!”她飛快地跪到小門那兒,但是,哎喲,小門又鎖上了,小金鑰匙像從前一樣仍在玻璃桌子上。“現在更糟糕了,”可憐的小愛麗絲想,“因為我還沒有這樣小過,從來沒有重我該說這太糟了!太糟了!”

  她說話時,突然滑倒了,“撲通”一聲,咸咸的水已經淹到她的下巴了。她第一個念頭是掉進海裏了。她對自己說:“那麼我可以坐火車回去了,”──愛麗絲到海邊去過,看到海濱有許多更衣車,孩子們在沙灘上用木鏟挖洞玩。還有一排出租的住房,住房後面是個火車站──然而不久,她就明白了,自己是在一個眼淚的池塘裏,這是她九英尺高的時候流出來的眼淚。

  “但願我剛才沒哭得這麼厲害!”愛麗絲說話時來回游著,想找條路遊出去,現在我受報應了,我的眼沼快要把自己淹死啦!這又是樁怪事,說真的,今天盡是怪事!”

  就在這時,她聽到不遠的地方有劃水聲,就向前遊去,想看看是什麼,起初,她以為這一定是只海象或者河馬。然而,她一想起自己是多麼小的時候,就立即明白了,這不過是只老鼠,是像自己一樣滑進水裏來的。

  “它來有什麼用處呢?”愛麗絲想,“同一只老鼠講話嗎?這井底下的事情是那麼奇怪,也許它會說話的,不管怎樣,試試也沒害處,”於是,愛麗絲就說,“喂,老鼠!你知道從池塘裏出去的路嗎?我已經遊得很累了。喂,老鼠!”愛麗絲認為這是同老鼠談話的方式,以前,她沒有做過這種事,可她記得哥哥的《拉丁文語法》中有:“一隻老鼠……一隻老鼠……喂,老鼠!”現在這老鼠狐疑地看著她,好像還把一隻小眼睛向她眨了眨,但沒說話。

  “也許它不懂英語,”愛麗絲想,“她是同征服者威廉(威廉(1027或1028-1087)原為諾曼第(現法國的諾曼第半島)公爵,後來征服並統一了英國)一起來的,”(盡管愛麗絲有些歷史知識,可搞不清這些事情已經多久了。)於是,她又用法語說:“我的貓在哪里,”這是她的法文課本的第一句話。老鼠一聽這話,突然跳出水面,嚇得渾身發抖,愛麗絲怕傷害了這個可憐的小動物的感情,趕快說:“請原諒我!我忘了你不喜歡貓。”

  “不喜歡貓!”老鼠激動而尖聲地喊著,“假如你是我的話,你喜歡貓嗎?”

  “也許不,”愛麗絲撫慰著說,“別生我的氣了。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看到我的貓──,黛娜,只要你看到她,就會喜歡貓了,她是一個多麼可愛而又安靜的小東西呀。”愛麗絲一面懶散地遊著,一面自言自語地繼續說,“她坐在火爐邊打起呼嚕來真好玩,還不時舔舔爪子,洗洗臉,摸起來綿軟得可愛。還有,她抓起老鼠來真是個好樣的……,哦,請原諒我。”這次真把老鼠氣壞了。愛麗絲又喊道:“如果你不高興的話,咱們就不說她了。”

  “還說‘咱們’呢!”老鼠喊著,連尾巴梢都發抖了,“好像我願意說似的!我們家族都仇恨貓,這種可惡的、下賤的、粗鄙的東西!再別讓我聽到這個名字了!”

  “我不說了,真的!”愛麗絲說著,急忙改變了話題,“你……喜歡……喜歡……狗嗎?”老鼠沒回答,於是,愛麗絲熱心地說了下去,“告訴你,我家不遠有一隻小狗,─隻眼晴明亮的小獵狗,你知道,它長著那麼長的棕色卷毛。它還會接住你扔的東西,又會坐起來討吃的,還會玩各式各樣的把戲,它是一個農民的,你可知道,那個農民說它真頂用,要值一百英鎊哪!說它還能殺掉所有的老鼠……哦,親愛的!”愛麗絲傷心地說,“我怕又惹你生氣了。”老鼠已經拼命遊遠了,它遊開時,還弄得池塘的水一陣波動。

  愛麗絲跟在老鼠的後面柔聲細氣地招呼它:“老鼠啊,親愛的,你還是回來吧,你不喜歡的話,咱們再也不談貓和狗了!”老鼠聽了這話,就轉過身慢慢地向她遊來,它臉色蒼白(愛麗絲想一定是氣成這樣的),用低而顫抖的聲音說:

“讓我們上岸去吧,然後我將把我的歷史告訴你,這樣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也恨貓和狗了。”

  真是該走了,因為池塘裏已經有了一大群鳥獸,有一隻鴨子、─隻渡渡鳥(一種現已絕種的鳥,原產非洲毛里求斯。)、一隻鸚鵡,一隻小鷹和一些稀奇古怪的動物。愛麗絲領著路,和這群鳥獸一起自岸邊遊去。

愛麗絲漫游奇境記 01掉進兔子洞

  愛麗絲靠著姐姐坐在河岸邊很久了,由於沒有什麼事情可做,她開始感到厭倦,她一次又─次地瞧瞧姐姐正在讀的那本書,可是書裏沒有圖畫,也沒有對話,愛麗絲想:“要是一本書裏沒有圖畫和對話,那還有什麼意思呢?”

  天熱得她非常困,甚至迷糊了,但是愛麗絲還是認真地盤算著,做一隻雛菊花環的樂趣,能不能抵得上摘雛菊的麻煩呢?就在這時,突然一隻粉紅眼睛的白兔,貼著她身邊跑過去了。

  愛麗絲並沒有感到奇怪,甚至於聽到兔子自言自語地說:“哦,親愛的,哦,親愛的,我太遲了。”愛麗絲也沒有感到離奇,雖然過後,她認為這事應該奇怪,可當時她的確感到很自然,但是兔於竟然從背心口袋裏襲裏掏出一塊懷錶看看,然後又匆匆忙忙跑了。這時,愛麗絲跳了起來,她突然想到:從來沒有見過穿著有口袋背心的兔子,更沒有見到過兔子還能從口袋裏拿出─塊表來,她好奇地穿過田野,緊緊地追趕那只兔子,剛好看見兔子跳進了矮樹下麵的一個大洞。

  愛麗絲也緊跟著跳了進去,根本沒考慮怎麼再出來。

  這個兔子洞開始像走廊,筆直地向前,後來就突然向下了,愛麗絲還沒有來得及站住,就掉進了─個深井裏。

  也許是井太深了,也許是她自己感到下沉得太慢,因此,她有足夠的時間去東張西望,而且去猜測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事,首先,她往下看,想知道會掉到什麼地方。但是下面太黑了,什麼都看不見,於是,她就看四周的井壁,只見井壁上排滿了碗櫥和書架,以及掛在釘子上的地圖和圖畫,她從一個架子上拿了一個罐頭,罐頭上寫著“桔子醬”,卻是空的,她很失望,她不敢把空罐頭扔下去,怕砸著下面的人,因此,在繼續往下掉的時候,她就把空罐頭放到另一個碗櫥裏去了。

  “好啊,”愛麗絲想,“經過了這次鍛煉,我從樓梯上滾下來就不算回事。家裏的人都會說我多麼勇敢啊,嘿,就是從屋頂上掉下來也沒什麼了不起,”──這點倒很可能是真的,屋頂上摔下來,會摔得說不出話的。

  掉啊,掉啊,掉啊,難道永遠掉不到底了嗎?愛麗絲大聲說:“我很知道掉了多少英里了,我一定已經靠近地球中心的一個地方啦!讓我想想:這就是說已經掉了大約四千英里了,我想……”(你瞧,愛麗絲在學校裏已經學到了一點這類東西,雖然現在不是顯示知識的時機,因為沒一個人在聽她說話,但是這仍然是個很好的練習。)“……是的,大概就是這個距離。那麼,我現在究竟到了什麼經度和緯度了呢?”(愛麗絲不明白經度和緯度是什麼意思,可她認為這是挺時髦的字眼,說起來怪好聽的。)

  不一會兒,她又說話了:“我想知道我會不會穿過地球,到那些頭朝下走路的人們那裏,這該多麼滑稽呀!我想這叫做‘對稱人’(19世紀中學地理教科書上流行個名洞,叫“對蹠人”,意思是說地球直徑兩端的人,腳心對著腳心。愛麗絲對“地球對面的人”的概念模糊,以為他們是“頭朝下”走路的,而且把“對蹠人”錯念成“對稱人”了。)吧?”這次她很高興沒人聽她說話,因為“對稱人”這個名詞似乎不十分正確。“我想我應該問他們這個國家叫什麼名稱:

太太,請問您知道這是新西蘭,還是澳大利亞?”(她說這話時,還試著行個屈膝禮,可是不成。你想想看,在空中掉下來時行這樣的屈膝禮,行嗎,)“如果我這樣問,人們一定會認為我是一個無知的小姑娘哩。不,永遠不能這樣問,也許我會看到它寫在哪兒的吧!”

  掉啊,掉啊,掉啊,除此之外,沒別的事可幹了。因此,過一會兒愛麗絲又說話:“我敢肯定,黛娜今晚一定非常想念我。”(黛娜是只貓)“我希望他們別忘了午茶時給她准備一碟牛奶。黛娜,我親愛的,我多麼希望你也掉到這裏來,同我在一起呀,我怕空中沒有你吃的小老鼠,不過你可能捉到一隻蝙蝠,你要知道,它很像老鼠。可是貓吃不吃蝙蝠?”這時,愛麗絲開始瞌睡了,她困得迷迷糊糊時還在說:“貓吃蝙蝠嗎?貓吃蝙蝠嗎?”有時又說成:“蝙蝠吃貓嗎?”這兩個問題她哪個也回答不出來,所以,她怎麼問都沒關系,這時候,她已經睡著了,開始做起夢來了。她夢見正同黛娜手拉著手走著,並且很認真地問:黛娜,告訴我,你吃過蝙蝠嗎?,就在這時,突然“砰”地一聲,她掉到了一堆枯枝敗葉上了,總算掉到了底了!

  愛麗絲一點兒也沒摔壞,她立即站起來,向上看看,黑洞洞的。朝前一看,是個很長的走廊,她又看見了那只白兔正急急忙忙地朝前跑。這回可別錯過時機,愛麗絲像一陣風似地追了過去。她聽到兔子在拐彎時說:“哎呀,我的耳朵和胡子呀,現在太遲了!”這時愛麗絲已經離兔子很近了,但是當她也趕到拐角,兔子卻不見了。她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很長很低的大廳裏,屋頂上懸掛著一串燈,把大廳照亮了。

  大廳四周都是門,全都鎖著,愛麗絲從這邊走到那邊,推一推,拉一拉,每扇門都打不開,她傷心地走到大廳中間,琢磨著該怎麼出去。

  突然,她發現了一張三條腿的小桌,桌子是玻璃做的。桌上除了一把很小的金鑰匙,什麼也沒有,愛麗絲一下就想到這鑰匙可能是哪個門上的。可是,哎呀,要麼就是鎖太大了,要麼就是鑰匙太小了,哪個門也用不上。不過,在她繞第二圈時,突然發現剛才沒注意到的一個低帳幕後面,有一扇約十五英寸高的小門。她用這個小金鑰匙往小門的鎖眼裏一插,太高興了,正合適。

  愛麗絲打開了門,發現門外是一條小走廊,比老鼠洞還小,她跪下來,順著走廊望出去,見到一個從沒見過的美麗花園。她多想離開這個黑暗的大廳,到那些美麗的花圃和清涼的噴泉中去玩呀!可是那門框連腦袋都過不去,可憐的愛麗絲想:“哎,就算頭能過去,肩膀不跟著過去也沒用,我多麼希望縮成望遠鏡裏的小人呀(愛麗絲常常把望遠鏡倒著看,一切東西都變得又遠又小,所以她認為望遠鏡可以把人放大或縮小。),我想自己能變小的,只要知道變的方法就行了。”

你看,一連串稀奇古怪的事,使得愛麗絲認為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了。看來,守在小門旁沒意思了,於是,她回到桌子邊,希望還能再找到一把鑰匙,至少也得找到一本教人變成望遠鏡裏小人的書,可這次,她發現桌上有一隻小瓶。愛麗絲說:“這小瓶剛才確實不在這裏。”瓶口上系著一張小紙條,上面印著兩個很漂亮的大平:“喝我”。  

  說“喝我”倒不錯,可是聰明的小愛麗絲不會忙著去喝的。她說:“不行,我得先看看,上面有沒有寫著‘毒藥’兩個字。”因為她聽過一些很精彩的小故事,關于孩子們怎樣被燒傷、被野獸吃掉,以及其他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,所有這些,都是因為這些孩子們沒有記住大人的話,例如:握撥火棍時間太久就會把手燒壞;小刀割手指就會出血,等等。愛麗絲知道喝了寫著“毒藥”瓶裏的藥水,遲早會受害的。

  然而瓶子上沒有“毒藥”字樣,所以愛麗絲冒險地嘗了嘗,感到非常好吃,它混合著櫻桃餡餅、奶油蛋糕、菠蘿、烤火雞、牛奶糖、熱奶油麵包的味道。愛麗絲一口氣就把一瓶喝光了。

  “多麼奇怪的感覺呀!”愛麗絲說,“我一定變成望遠鏡裏的小人了。”

  的確是這樣,她高興得眉飛色舞,現在她只有十英寸高了,已經可以到那個可愛的花園裏去了。不過,她又等了幾分鐘,看看會不會繼續縮小下去。想到這點,她有點不安。“究竟會怎麼收場呢?”愛麗絲對自己說,“或許會像蠟燭的火苗那樣,全部縮沒了。那麼我會怎麼樣呢?”她又努力試著想像蠟燭滅了後的火焰會是個什麼樣幾。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東西。

  過了一小會,好像不會再發生什麼事情了,她決定立刻到花園去。可是,哎喲!可憐的愛麗絲!她走到門口,發覺忘拿了那把小金鑰匙。在回到桌子前准備再拿的時候,卻發現自己已經夠不著鑰匙,她只能通過玻璃桌面清楚地看到它,她盡力攀著桌腿向上爬,可是桌腿太滑了,她一次又一次地溜了下來,弄得她精疲力竭。於是,這個可憐的小傢伙坐在地上哭了起來。

  “起來,哭是沒用的!”愛麗絲嚴厲地對自己說,“限你─,分鐘內就停止哭!”她經常愛給自己下個命令(雖然她很少聽從這種命令),有時甚至把自己罵哭了。記得有一次她同自己比賽槌球,由於她騙了自己,她就打了自己一記耳光,這個小孩很喜歡裝成兩個人,“但是現在還裝什麼兩個人呢?”可憐的小愛麗絲想,“唉!現在我小得連做一個像樣的人都不夠了。”

  不.一會兒,她的眼光落在桌子下面的一個小玻璃盒子上。打開一看,裏面有塊很小的點心,點心上用葡萄乾精緻地嵌著“吃我”兩個字,“好,我就吃它,”愛麗絲說,“如果它使我變大,我就能夠著鑰匙了;如果它使我變得更小,我就可以從門縫下面爬過去,反正不管怎樣,我都可以到那個花園裏去了。因此無論怎麼變,我都不在乎。”

  她只吃了一小口,就焦急地問自己:“是哪一種,變大還是變小?”她用手摸摸頭頂,想知道變成哪種樣子。可是非常奇怪,一點沒變,說實話,這本來是吃點心的正常現象,可是愛麗絲已經習慣了稀奇古怪的事了,生活中的正常事情倒顯得難以理解了。

  於是,她又吃開了,很快就把一塊點心吃完了。